中學生。幻想者。夢行者

那雙拿著折子的手劇烈抖動著，下一秒，那本折子從漢武帝手中飛出，「啪」的一聲，重重摔在地上。

只見漢武帝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，眼球中充滿血絲。

「高程」

那顫抖的聲音滿是憤怒，這一聲怒吼響徹了武英殿。

「去把公孫父子給我叫上來」
「是」

餘音未落，漢武帝已跌坐在龍椅上，大口喘著氣。或許，是因他對公孫父子的信任頓時破滅而感到得錯愕，或許，他發現，自己與公孫敬聲在父親的性質上，犯了一樣的過錯，或許，是因他發現，自己已經失去對朝臣的掌控力，甚至，還需要一名強盜來告知自己。

從沒見過朱安世的漢武帝，似乎聽見這名江洋大盜，在自己耳邊輕輕說著，

「該覺悟了」

「哼，朕還需要你來告訴自己? 」

瞬時，眼裡的血絲和空洞一閃即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堅毅的冷酷，無人膽敢冒犯的皇威。

「高程」

「奴才在」

「傳殷福殿，把陽石公主帶上來」

「是」

高程心中暗暗叫驚，要是公孫父子再跟後宮攪和在一起，事情不但變得複雜而且難辦，漢武帝的情緒也會十分激動。

陽石公主，本名劉蒞嬌。乃漢武帝與當今皇后衛子夫之女。年紀已不輕，少說也有二三十歲，但尚未出嫁，相貌姣好，善琴畫，尤其古箏更是動人。

約半個時辰後，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武英殿上的寂靜。

「微臣，參見...... 」

公孫賀仍與平常一般冷靜，不料，平穩的聲音立刻被漢武帝的憤怒給打斷了。

「還參甚麼見? 」

「陛下」

公孫賀跪倒在地，抬頭望著漢武帝，眼神中仍充滿了不解。

「還是不知道你兒子又幹了甚麼好事是吧，高程，給我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他聽」

公孫賀驚訝地看著跪在自己身旁，渾身顫抖的公孫敬聲。

『你又做了甚麼?』

似乎是做父親心中的最大的疑問，在兒子恐懼的眼神中，卻得不到任何解答。

容不得公孫賀動半根腦筋，高程那嘹亮的嗓音已響起，悲劇的號角，也在此時吹鳴。

「啟稟陛下:
     罪人朱安世已行竊多年，罪有應得。但，罪人在此有一事相告，願陛下明察，罪人方能死而無憾。

     丞相公孫賀之子，太僕公孫敬聲原因貪汙被捕。後因父親公孫賀之故而被特赦釋放。罪人在此揭發，太僕公孫敬聲，與當今公主，陽石公主私通。事發已久，人證物證應都一應具全。

     若無確實把握，罪人也無敢隨意攀咬。還請皇上勿因私而誤公事，降旨細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罪人   朱安世」

 

字字悚動，句句簡單俐落卻充滿殺傷力。誰也不知道，這短短百字奏章，即將掀起一道滔天巨浪。

「陛下，絕不能聽信一名罪人的片面之詞啊」公孫賀激動道。

先不論自己的兒子究竟有無姦情，無憑無據的奏章，尤其出自一名大盜之口，更加沒有說服力。

「哼，公孫賀，話別說得太快。公孫敬聲，你說呢? 」

「臣......臣和陽石公主之間毫無關係」

「是嗎? 在朕的面前，最好實話實說，打死不認不會有好下場的」
「臣..... 」

「蘇誠，你說是不是啊」

「是」

被晾在一旁的他，默默承受著突如其來的爆發、寂靜、訊問，現在，還要接受公孫賀的怒視。雖說事件都因他手中的奏摺而起，但，蘇誠確實不知其中的內容，若他知道內容是如此駭人，定當調查之後，直接拿報告稟報漢武帝，或許就能省了無謂的訊問和精力。

「陽石公主請見」

「傳她進來」
「是」

「女兒，拜見父皇」

「起來吧」

「謝父皇」

陽石公主環視四周，道: 「丞相近日可安好? 」

「臣很好，謝公主關心」

一個晃眼，公主與蘇誠四目相接，這是再怎麼推托，也必須打招呼了。

「這位是......? 」

「微臣刑部上書蘇誠，參見公主殿下」

「蘇尚書在朝中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，我竟然有所不知，真是失敬」

「公主殿下向來不涉朝政，微臣才剛上任幾年，公主不認識微臣，那是自然」

「蘇尚書客氣了」

「嬌兒，你可知今日朕召你來，所謂何事? 」

「女兒不知，請父皇明言」

「嬌兒，這個人是誰?你認識嗎? 」

漢武帝努力按壓臉上的憤怒，一手指著公孫敬聲。

「父皇，女兒不認識」

「真的? 」

「父皇，小小一個太僕，女兒怎麼會認識呢? 」

漢武帝頓時瞪大了眼，

「劉蒞嬌，你認識他，是吧」

「女......女兒... 」

「連一個尚書都不認識的人，會認識一個太僕?」

漢武帝的怒火與氣勢全壓迫在陽石公主身上，陽石公主連忙撲倒在地，跪在漢武帝面前，失聲道:

「父皇，父皇」

「一個女孩子家，不守貞操，這還有甚麼好說的? 最好搞清楚，你不是別人，你是堂堂一國公主」

那一秒，那一刻，殿上除了陽石公主的啜泣，一片寂靜。漢武帝的怒火將氣氛凝結到了冰點。

「蘇誠」

「臣......臣在」

「我給你三十天，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查清楚。」

「是」

漢武帝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，殿上的氣氛也稍微緩和下來。不過，平靜的聲音裡，卻聽不到一絲情感。

「劉蒞嬌，這幾天給我待在殷福殿，沒有我的命令，不准跨出大門半步」

「女.....女兒遵旨」

「公孫敬聲，公孫賀，你們父子有滅證之嫌，朕會派人到你家中嚴加看管，自己好好配合調查。」

「微臣遵旨」

「高程」

「奴才在」

「頒旨給蘇誠，剩下的事你料理吧」

「是」

蘇誠告了退，公孫父子和陽石公主被趕出了武英殿。

此時的漢武帝，鬱悶的坐在龍椅上，一手拖著頭，一手緊緊握著朱安世的奏章。

深邃的雙眼凝視著奏本上，「罪人朱安世」五個大字。

平穩的氣息，似乎想要掩蓋心中的無奈與嘆息。

「高程，朕，老了」